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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美味
2004-6-24 | 分类:经典零食 | 阅读14366

  我是1966年生的,70年代初,1972年吧?我上小学一年级。那时的理想是天天馒头蘸白糖、蘸芝麻酱就好了,要是有油炸馒头片蘸白糖,就神仙了!白糖和芝麻酱都是按月定量供应,要是没有副食本,有钱你也买不来。为了阻止哥哥、姐姐和我对白糖和芝麻酱的贪吃无厌,父亲通常要把这些好吃的锁在柜子里,有一回我发现了父亲藏的钥匙,就偷着吃,一次就敢吃一小勺儿白糖或芝麻酱,怕被父亲发现挨揍。受命去买芝麻酱时也一定要“贪污”一些:回家时一路走一路舔,回到家往往免不了父母一通“审讯”。
  家里吃肉,平时买2毛的炒菜。猪肉也是定量供应,买2毛的就不用写本儿了,有时家里人轮流去买,都买2毛的,这样可以多买点儿。周末买3毛的肉馅包饺子、蒸混合面(棒子面和白面)菜团子,很好了!再奢侈一点儿,买5毛的肉,那都是家里来客人的饭食,平常,甭想!记得最深的是父亲工厂食堂的美味:猪油炸的大大的油饼(比现在的油饼大一倍),那叫一个香啊!夹在馒头里吃不用就菜,早晨要是能蘸着甜豆浆吃,那更是没比的了。还有猪油烧的长条茄子,茄子炸得很透,然后上锅烧,最后勾上稀芡,那茄子块儿软得都快没魂儿了,入口即化,虽然是芡汁多茄子少,可是真好吃啊!
那时几乎所有食品都是定量供应,花生油一人每月半斤,不够吃,家家炼大油(在北京也叫荤油)。炼大油用的猪网油(板儿油)也是凭本供应,炼大油剩下的油渣儿是好东西,撒上椒盐,是不错的下酒菜,还可以烙脂油饼、做馅儿,香!
  那时带鱼卖2毛5一斤,好一点儿的卖3毛5或3毛8,过年吃的。压岁钱是崭新的1毛2毛的毛票,连号儿的,要是有一张口结舌毛的就太份儿了!过年时的一大念想儿是凭本特供的每人半斤花生,2两还是3两瓜子?等一年才能吃到这些东西啊!我口比较刁,专拣着瓜子吃,就知道瓜子比花生还香!过年时,家里还要买一二斤杂拌儿(什锦果脯),杂拌儿塘(什锦塘块),还有棍状的关东塘(麦芽塘)。母亲要蒸出好多馒头、枣卷儿,还要炸胡罗卜素丸子,炸排叉儿,炸带鱼,用花椒大料(八角)桂皮煮出二三寸见方的膘儿很厚的白肉方子,这白肉切了做回锅肉,香极了!所有这些吃食都要放在小缸里、锅里,再搁到屋外冻上(那时没冰箱),一直可以吃到正月十五。
  平时,一般穷人家流行吃熘肥肉片儿解馋,放葱蒜酱油勾上厚芡,肉片吃完了,浸满油脂的厚芡就米饭也很香,也可以当肉吃!那时的人们肚子空,缺油水儿啊!鸡蛋?稀罕物,很少吃,不过那时的鸡蛋应该是土鸡下的。1983年考大学时,我才有每天一个的特殊待遇。
  那时冬天吃自己存的大白菜,家家腌雪里蕻、芥菜疙瘩,记得母亲用大盐和花椒腌,腌一冬,要不断倒缸,到来年清明把芥菜疙瘩腌汤熬熟,晾干,能搁好长时间不坏,熟芥菜疙瘩口感肉头,父母至今还很爱吃。虽不是东北人,母亲也要泡一小缸酸菜。秋天母亲还要晾些茄子干、豆角干、小白菜干,这些咸菜、干菜正好在春天蔬菜青黄不接时接短儿。可别小看这些贫贱货色,在母亲手里照样可以做出好吃的东西。春节时用茄子干炖肉,能炖出蘑菇味儿来。小白菜干泡了做馅包饺子,别有一股清香的味道。雪里蕻熬豆腐更是一道平民易得的美味。
  无论什么季节,副食店或菜站来了稍微好一点儿的细菜,都要排大队,去晚了就没了。可那时的西红柿、茄子、黄瓜、蒜苗,有味儿啊!再往后,冬天开始有大棚菜了,很贵!只有过年才买一些,不过买回来的多是冻的,记得即使是冻烂的柿子椒,炒肉的味儿都特蹿!那时候少啊。记得还有一种紫根儿的特别的韭菜,比现在世面上的短一半,俗称“野鸡脖儿”,滋味鲜极浓极,那才叫真正的韭菜呢!那时过年才到大的菜市场置办年货,有名的是:东单菜市场、西单菜市场、崇文门菜市场、东风菜市场(新东安),朝内菜市场这几家,只有那里货全啊。
   水果儿少,连汽车尾气都能闻出水果味儿来,要不是父母事先一再警告,肯定也把牙膏当水果吃了,心里还老嘀咕:那东西又凉又甜还有香味儿,不是水果是什么?奇怪!春天揪榆钱儿,槐花(树高,有的孩子摔死了),秋天偷别人院子里的枣、桑葚儿,实在馋得没辙,就到药铺花3分钱买一个酸甜的大山楂丸——越吃越饿!这山楂丸舍不得大口嚼着吃,那样就未免太奢侈、太浪费了,要用门牙一点点,一点点铲下来,在舌头上含化了,再慢慢儿咽下去,这样才能解馋,才算物尽其用,心里才觉得熨帖。往往是吃一半,另一半用纸包起来留着第二天再吃,一个山楂丸恨不得能吃3天!还有果丹皮,那时的果丹皮山楂味儿极浓,也不能嚼着吃,也要在舌面上含化了再咽下去,方可得其真味。印象比较深的水果还有:沙果,细软多汁的京白梨,一咬嘎嘣脆的纯种小国光苹果,冻柿子,荸荠,菱角。夏天的红糖、小豆冰棍,3分还是2分吧?奶油的5分。吃冰棍时照例也不能嚼着吃,要一点点吮化了才解馋。东直门外第三轧钢厂、摩托车厂用保温瓶打的企业自制防暑汽水(估计就是香料、色素、糖精、苏打配的),汽儿倍儿足,扎凉,猛喝一口脑瓜子生疼!
   点心和营养品只有生病时才能吃到一些,点心也就是蛋糕、桃酥、萨其玛、江米条儿这些大陆货,还有硬梆梆的自来红、自来白(北京的两种月饼),偶尔也能吃到炸糕、糖耳朵、驴打滚、麻花什么的,那时最流行的营养品似乎就是麦乳精和奶粉。小时候面包可是我心目中的高级食品,很少吃,一次学校组织春游,要带饭,父亲给我买了一个义利牌的大果子面包(里面有果脯和桃仁儿什么的),还有一根肉肠,母亲给我煮了俩鸡蛋,把我高兴坏了。那时没有纯净水、矿泉水,出去春游或去近郊参加学农劳动,都是自备一个绿色的铝质军用水壶,灌上白开水,斜挎在肩上,我还有一个塑料的伸缩水杯,就是一圈一圈由大到小的塑料杯,拉起来是水杯,缩回去可以放在扁圆的塑料盒里。还有一种宝塔糖,印象特别深,黄色圆锥状,锥体表面有纵向的细槽儿,别以为那是什么精致的糖果,那是给小孩子吃的打蛔虫的药!可它毕竟是甜的呀,所以当初我们可是真心实意当糖来吃的。
   那时凡是和粮食沾边儿的食品都要粮票,买1斤点心好像是6两粮票,早晨吃早点,一个油饼5分或6分要2两粮票,一碗豆浆或粥也要1两粮票。后来过渡到没有粮票也可以买油饼,不过得加钱,8分钱一个。粮票还分地方粮票和全国粮票,1983年我到外地上大学前,家里给我换了60斤全国粮票,换全国粮票要按一定比例交足地方用的米票、面票、粗粮票和食用油票。说到粮票,有件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一次和哥哥路过粮店,偶然发现来了白薯,这可是那时不经常有的事情,粮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于是哥哥果断决定由他排队,命我火速回家取粮本和粮票。待我再赶回粮店,队里已没有了哥哥,我断定哥哥已经排到门里面去了,这时门口秩序比较混乱,堆了很多人,我没有喊哥哥,而是奋力挤进门,把粮本和粮票塞到哥哥手里,最后终于胜利地买到了白薯!为这事,我和哥哥受到了父母很少有的当面表扬,母亲还特别夸我表现得非常机智。也许是觉得家里的两个小男子汉终于懂得要担当起家庭的责任了,这让父母备感欣慰吧?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那时白薯可是少有的可以换换口味的粮食,一般是蒸着吃,也可以切成小块熬棒子面儿粥喝,我对这香香甜甜的白薯棒子面儿粥没够,家里每次做我都喝好几碗。
   那时饮食也像现在吃麻小儿(麻辣小龙虾)、水煮、香辣什么的,也有流行。比如记不得哪一年秋天西红柿泛滥,于是家家兴做西红柿酱,把成筐的西红柿搬回家,洗了切了塞到瓶子里,上锅蒸,最好是用医院的葡萄糖瓶子做,因为瓶口小,又是橡皮塞子,所以密封性好,不容易坏。吃的时候可就费了劲了,先得用筷子搅,再用力甩才能出来,那瓶子口小肚子大啊。这样大冬天也可以吃到西红柿炒鸡蛋了。还别说,这土西红柿酱可比现在的大  
  哎,儿时的美味,永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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