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童童出来后才发现是外婆来了。
　　“外婆。”他想也没想就大叫了外婆一声，扑进了她怀里。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哦，我的小乖乖。想死外婆了。”外婆蹲了下来说道，想好好看一下外孙，可只看到外孙眼里流着眼泪，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哦，我的小心肝，外婆知道你受了委屈。”外婆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盯了女儿一眼。看到儿子跟母亲这么亲热，而平时儿子对自己则是理也不理，童童他妈妈心里早就不是滋味了，看到母亲又盯了一眼自己，心里更是不服。
　　“妈。你不知道我的苦。他爸要打理生意，全是我一个人在管着。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他？我们比你更关心他。我们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关心他，他反而喜欢你，我们关心他，他反而不喜欢我们；你讨了小孩欢心，我们对他好却没有。可外婆听了心里却更疼起了外孙。
　　“没有别的办法？把他关在地下室里就是最好的办法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你看他受委屈的样子。他跟我在一起时不知道有多快乐，每天听我讲故事。可现在，我每次来都看他苦着脸。他还是小孩子啊，怎么可以这样长大？”
　　“妈，别说了，还不是都是因为你……。算了。妈，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女儿心里不服，可跟自己吵的终究是自己的母亲，只好忍让一步算了。
　　“不，我要跟外孙在一块。看你对他做了什么。我今天来还要告诉你，我要带童童到乡下去。”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他怎么可以跟你去乡下？他每天都有那么多功课，一节都不能耽误。每个小孩都在学这学那的，童童不学，他将来连工作都找不到。你不知道现在城里的工作压力有多大。我们也想他将来过得舒服。我们现在对他狠一点还不都是为他的将来考虑？他迟早有一天会懂的。”
　　“我可看不到他将来会有多快乐。他现在才八岁，你就忍心他再这样过十几年吗？你看他，都不会笑了。我想让我的孙子过得快乐。你还这么小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快乐，到处跑，可他现在就一个人关在屋里。”
　　“妈，我现在还不是后悔了？我就是那时没学好，现在才不能教他，你不知道请家教有多贵，你以为我们容易吗？妈，我答应你，他放了暑假就回去跟你住十天，不能住久了，他暑假还要补习英语的。他们班有个小朋友英语竞赛得了全省第一名，可他却连个句子都说不全，我们可是着急着啦。人家孩子那么优秀，可我们家孩子……”想着童童英语那么差，她不禁掉起了眼泪。可童童并没有过去安慰她，还是外婆不忍心，只好说道：
　　“好了，我也知道你不容易，我只是不忍心看到孙子这样。我也不是想说你什么，可……唉，还是去忙你的吧。”外婆拉住童童的手叫他坐在自己的旁边，然后把包拿了过来，说道。
　　“小心肝，看外婆给你带了什么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外婆，我要过生日了吗？”童童抬起了头问道。可外婆震惊了一下。
　　“你不知道吗？明天是你生日啊，外婆就是来给你过生日的啊。”她说完把头转向了女儿问道。
　　“你没有告诉他明天是他生日吗？”
　　“他自己忘了。”女儿低着头说道。
　　“还不都是你搞的。你们居然弄得他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今天居然又把他关在了地下室。”
　　“妈，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他。告诉他，只会让他想着过生日，他会没心思学习的。”
　　“又是学习。看来你们除了让他学习就不会让他做其它事了。”
　　“好了，妈，我不想跟你争了，如果他成绩好，我们也不用这样了。我去做饭了。”女儿说完就走了，可外婆心里还很气。
　　“外婆，不要生气了。我可以看一下礼物了吗？”童童一见他妈妈走了就高兴了起来，也比刚才活跃了，还自己拉开了包。
　　“哦。牧羊人，大灰狼，小王子。外婆，谢谢你，你真好。”童童把包里的人物模型都拿了出来，还一个劲地打量，爱不释手。“外婆，只有你对我好。”他又说道，但不一会脸上的快乐神情就不见了。
　　“怎么了？小心肝。”外婆问道。
　　“她会又把他们都藏起来的。”
　　“什么？她会把玩具都藏起来？”外婆吃惊地问道。
　　“是啊，他把你以前给我的都藏起来了，我的故事书也不见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不行，我要找她说清楚。”
　　“不要了，外婆，你跟她说，她又要把我关起来了。”一说这句话，他就想起了地下室里的小蛇，心里不禁一阵暗喜，他看了一眼外婆，想告诉她关于小蛇的事，可又怕他妈妈知道了，所以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那晚，童童做了个梦。他梦见他把小蛇从地下室里救了出来，带着她一路跑到了山上。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带我离开这儿，带我离开这儿。带我到你们的世界里去。”他轻声地对小蛇说道。
　　“把眼睛闭上。”他突然听到小蛇对他说。他于是闭上了眼睛。
　　“可以了。”小蛇又说道，他于是睁开了眼睛，可小蛇却不见了。他着急了，以为小蛇丢下他一个人走了。
　　“哭哭，哭哭。”他于是开始大叫起来，还哭了起来，可还是没有看到小蛇。“
　　“哥哥。”他突然又听到了小蛇的声音，心里猛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有着金色头发，蓝眼睛的小女孩站在面前。他太高兴了，眼泪也没擦就笑出了声。
　　“哥哥，你怎么哭了？”那小女孩张大着眼睛问道。
　　“我以为你走了。”童童说道。
　　“我不会一个人走的。我是来带你去我们那儿的。你妈妈太坏了，把你关在那么黑的地方。我带你去我家，我妈妈对我们可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她一说完，就用手指在身旁点了一下，童童看到一块小毛毯出现了。他知道这是飞毯，心里高兴极了，甚至都担心这是梦。
　　“来，上来吧，坐这里。”小女孩坐了上去，指着身边说，童童坐在了她旁边，毛毯飞起来了，他紧张得抓紧了小女孩的手。
　　“哥哥，你怎么哭了？”小女孩又问道。童童是高兴得哭了。他立即擦去了眼泪。
　　“我高兴，我不敢相信我就要走了。”他说道，“我就要去你们那里了。”
　　“不，那也是你的世界。我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童童高兴地说道，可他突然看到小女孩的脸色变了，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好，我们被坏巫婆发现了。”她说道，眼睛睁得大大的。
　　“怎么办？”童童问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在故事里，巫婆总是坏的，他们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看到一股黑风刮了过来，飞毯开始摇摆起来，他们好像就要掉下去了一样，他们飞得很高了，掉下去会摔死的。童童害怕了，抓着小女孩的手不放，可小女孩也害怕了。她还哭了起来。一股黑烟冒了出来，童童还听到了笑声。不对，那声音很熟悉，像是……　黑烟中，他看到了妈妈的脸。他猛地惊醒了过来，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全身是汗，身子猛烈地抖着，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还没亮，他想妈妈跟外婆肯定睡着了。他担心小蛇，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他于是爬了起来，小心地走了出去。
可他搬不动通往地下室的木板，只好趴在地上小声的叫着小蛇的名字。
　　“哭哭，哭哭，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吗？”他小声地叫着，贴着耳朵听了一阵。可他只隐约听到有个小女孩抽噎的声音。他想肯定是哭哭见他没来带自己出去，就一个人在下面哭了。童童马上继续叫了起来。
　　“哭哭，对不起，不要哭了。我来找你了。快点爬上楼梯。”然后又听了一阵，发现抽噎声没了。他想是哭哭听到了他的声音，果然，过了一会，他听到有个声音从下面传了出来。
　　“哥哥，哥哥，我要出去，我怕。好多东西在这里爬，我怕。”
　　“不要怕，那是老鼠。老鼠怕蛇，不要怕。”童童说道，可木板太沉。他根本移不动。他试了一下，不行，他想再试一下，可却听到后面传来了外婆的声音。
　　“小心肝，你趴在地上做什么？”外婆吃惊地问道。
　　“哦，外婆，我渴了，想喝水，太黑，看不见，我摔了一交。”童童吞吞吐吐地说道，但外婆信了他。
　　“外婆去给你倒。”外婆拧开了灯，给童童倒了杯水，童童也确实渴了，就喝完了水，然后仔细听着看地下室里有没有传来什么声音，还好，小蛇已经安静下来了。可童童怕小蛇不小心弄出了声音，于是说道：
　　“外婆，再给我讲个故事好妈？”
　　“好啊。”外婆满口答应，然后看了一眼女儿的房间，里面没有动静，于是继续说道，“来，小心肝，到外婆房里来。”可他们还没来得及迈动步子，就看到童童妈妈房里的灯亮了，童童跟外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两个人都站在那里，但外婆抓住了孙子都手，好像叫孙子什么事都不要怕似的。
　　“妈，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干什么？”他妈妈一出来就问道。
　　“童童渴了，起来喝水。”外婆说道。
　　“那喝了水了吗？”他妈妈问道，童童想到刚才的梦，心里害怕得要命，只想早点离开，于是立即点了点头。
　　“那去睡吧。妈，你也去睡。”他妈妈说完却并没有关上房门去睡，而是看着他们，童童只好进了自己的房间，可那晚，想着小蛇，他却再也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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