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老农妇
四月十四日 星期四
三个疲惫不堪的旅行者在一个晚上较晚的时候还在外面寻找过夜的地方。他们来到的是斯莫兰北部一个贫瘠、荒芜的地方。但是像他们想找的那种休息地照理还是应该找得到的,因为他们并不是寻求柔软的床铺和舒适的房间的那种娇生惯养的人。 “如果在这些此起彼伏的山梁中,有一座山峰既高又陡,使得狐狸爬不上去,那么我们就会有一个很好的睡觉的地方了。”其中的一位说。 “这众多的沼泽,只要有一个没有结冰,而且泥泞潮湿,狐狸不敢上去,那就是个过夜的好地方。”第二位也说。 “我们路过那么多的大湖,如果有一个湖的湖面上的冰与湖岸不相连,这样狐狸到不了冰上,那么我们就找到了我们正在寻找的地方了。”第三位说。 最糟糕的是,太阳落山以后,其中的两位旅行者已经困得不行了,每时每刻都会倒在地上睡过去。第三个还能保持清醒,但随着夜暮的临近,他也变得越来越不安了。 “我们来到了一个湖泊和沼泽都结冰的地方,狐狸可以到处行走,这是我们的不幸。在其他地方冰早就融化了,而现在我们却到了斯莫兰最寒冷的地方,春天还没有来临。我们不知道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一个睡觉的地方。除非我能找到一个安全可靠的地方,要不然等不到天亮,狐狸斯密尔就会追上我们的。” 他环顾四周,四处寻找,但哪儿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那是一个又黑又冷、风雨交加的夜晚,周围的情景越来越可怕,越来越不利。 这听起来也许很奇怪,但是那些旅行者却无意到农庄里去寻找住所。他们已经走过了许多村庄,但没有敲过一家的门。就连那些每一个可怜的流浪汉都会乐意看到的森林边缘的小屋,也没有使他们动心。人们几乎会说,他们落到这样的境地是活该,因为他们在有求必应的情况下不去请求帮助。 但最后,天终于黑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两个急需睡觉的旅行者只是半睡半醒地向前移动着脚步,就在此时他们碰巧走到了一个远离邻舍独居一处的农庄。它不但坐落的位置偏僻,而且完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烟囱里不冒烟,窗户里没有透出任何亮光,院子里也无人在走动。当三个旅行者中还醒着的那位看到那个地方时,他想:“听天由命吧,我们必须到这个农庄里去,看来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了。” 过了不多久,三个旅行者都已经站在农庄的院子里了。其中的两个一停住脚步就睡着了,而第三个却急切地朝四周张望,想找个能避风挡雨的地方。这不是个小农庄,除了住房、马厩和牛棚外,还有一长排一长排的干草棚、库房和农具储藏室,但看上去还是给人一种寒酸和荒芜的感觉。房子的墙是灰色的,上面长满了苔藓,而且已经歪歪斜斜,看上去随时都会倒塌。房顶上开着大口,房门歪歪扭扭地挂在断裂的合页上。显然,很久没有人操心在墙上钉一个钉子了。 当时,没有睡觉的旅行者弄清了哪个屋子是牛棚。他将他的旅伴们从睡梦中摇醒,带着他们来到了牛棚门口。幸运的是,屋门没有上锁,只是用一个铁钩挂着,他用一根棍子很容易就把它拨弄开了。一想到马上就要到安全的地方了,他如释重负,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当屋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他却听到一头母牛哞哞地叫了起来: “你终于来了吗?女主人,”她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给我吃饭了呢。” 那位没有睡觉的旅行者发现牛棚并未空着的时候,停在门口,完全惊呆了。但他很快就看清,里面只有一头母牛和三四只鸡,他便又重新鼓起了勇气。 “我们是三个可怜的旅行者,想找个狐狸偷袭不着、人抓不到的地方过夜,”他说,“不知道这里对我们合适不合适。” “我觉得再也合适不过了,”母牛说,“说实话,墙壁是有点破,但狐狸还不至于胆敢钻进来。这里除了一位老太太外,没有别人,而她是决不会来抓人的。可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她继续问道,同时回过头来看看来客。 “我叫尼尔斯·豪格尔森,家住西威曼豪格,现在被施妖术成了小精灵,”第一位旅行者说,“随我同来的还有我经常乘骑的一只家鹅,另外还有一只灰雁。” “这样的稀客以前可从来没有到过我这里,”母牛说,“欢迎你们的到来,尽管我个人希望是我的女主人来给我送晚餐。” 男孩子把雄鹅和灰雁领进了那个相当大的牛棚,把他们安置在一个空着的牛棚里,他们俩很快就睡着了。他用干草为自己铺了一个小床,希望他也和他们一样能很快入睡。 但他怎么也睡不着,因为那头没有吃上晚饭的可怜的母牛一刻也不能保持安静。她摇晃着铃铛,在牛圈里转来转去,不停地埋怨说她饿得难受。男孩子连打个盹都不可能,只得躺在那里回想最近几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幕幕往事。 他想起了在意外情况下遇见的放鹅姑娘奥萨和小马茨;他想他点火烧着的那间小屋一定是他们在斯莫兰的老家。现在他回忆起,他们曾经提到过这样一间小屋以及底下灌木丛生的荒漠。这次他们是回来探望老家的,可当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房子已处于一片大火之中。 他给他们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悲痛,他心里感到非常难过。假如他有一天能重新变成一个人,他一定要设法弥补损失和过错。 然后,他的思绪又跳到了那些乌鸦上。当他想到曾救了他的性命、并在被选为乌鸦头领的当天便遭厄运的迟钝儿时,他万分悲痛,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吃了不少的苦。但不管怎样,雄鹅和邓芬终于找到了他,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雄鹅说过,大雁们一发现大拇指儿失踪,就向森林里所有的小动物打听他的下落。他们很快就打听到,是斯莫兰的一群乌鸦把他带走了。但是乌鸦们早已飞得无影无踪了,他们往哪个方向飞的,谁也说不上来。为了尽快找到小男孩,阿卡命令大雁们两人一组,兵分数路,出去寻找他。他们预先约定好,无论找到还是找不到,两天之后都要到斯莫兰西北部一个很高的山峰会合。那是一个像断塔一样的山峰,名叫塔山。在阿卡为他们指出了最明显的路标并仔细描绘了怎样才能找到塔山之后,他们就分手了。 白雄鹅选择了邓芬作为他的旅行伙伴,他们怀着为大拇指儿提心吊胆的不安心情到处飞行。在飞行途中,他们听到一只鸫鸟站在树梢上又哭又叫地说,有一个自称被乌鸦劫持的人讥笑过他。他们上前向鸫鸟打听,鸫鸟把那个自称被乌鸦劫持的人的去向告诉了他们。后来他们又先后遇到了一只斑鸠、一只椋鸟和一只野鸭,他们都埋怨有一个坏蛋扰乱了他们唱歌。那个家伙自称是被乌鸦抓走的人、被乌鸦抢走的人和被乌鸦偷走的人。他们就这样一直追踪大拇指儿到索耐尔布县的荒漠上,最后找到了他。 雄鹅和邓芬找到大拇指儿后,为了及时赶到塔山,立即向北飞去。但是路途还很遥远,还没有等他们见到塔山顶,夜色就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只要我们明天赶到塔山,那么我们的麻烦就没有了。”男孩子想着,往干草堆深处钻去,以便睡得更暖和点。与此同时,母牛在圈里一刻不停地唠叨、埋怨。然后,她突然同男孩子说起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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