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黄昏了,多萝茜走了长长的路,已经疲倦了,才急于要知道她应当在什么地方过夜,她跑到一所比其余的大一点儿的屋子。在前面的绿草地上,有许多男人和女人在跳舞。五个小提琴手,尽力地拉得响,大家笑着,唱着,这时,近旁边的一张大桌子上,摆着精美的果子和硬壳果,包子和糕饼,还有其他好多好吃的东西。
大家十分和蔼可亲地欢迎着多萝茜,请她吃晚饭,请她在他们这里过夜;因为这是芒奇金地方最富有的一家,还邀集了他的朋友们,一同庆祝他们从恶女巫的奴役下获得自由。
多萝茜吃了一顿丰美的晚餐,有个芒奇金人叫做波奎的,亲自招待着。她坐在一只有靠背的长椅上,看大家跳舞。
当波奎看见了她的一双银鞋子,他便说道:“你想来定是个大魔术师吧!”
小女孩子问:“为什么?”
“因为你穿着一双银鞋子,并且杀死了恶女巫。而且,你穿的白色的袍子,只有女巫和魔术师都是穿着白的。”
“我的衣裳上面是蓝色和白色的格子,”多萝茜一边说着,一边在压平衣服上的皱纹。
波奎说:“你穿着那种衣服是表示好意的,蓝色是芒奇金人的颜色,白色是女巫的颜色;所以我们知道你是一个友好的女巫。”
多萝茜对于这一点,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因为所有的人,似乎都把她当做一个女巫,她很明白,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小女孩子,因为一阵旋风的机会,才降到这一奇怪的地方上来。
当她看跳舞看得倦了时,波奎领她走进屋子里去,在那里他给她一间房间,里面有一张美丽的床,被单是蓝的布做的,多萝茜就躺在这上面,一直酣睡到早晨,托托慰伏在她旁边的蓝色的地毯上。
她吃了一顿丰美的早餐,注视着一个极小的芒奇金婴儿,他和托托在一块儿玩耍,拖拉它的尾巴,欢呼着,叫笑着,这样子使得多萝茜大大地高兴起来。托托在这儿所有的人的眼里,是一个美妙的奇异的东西,因为他们在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狗。
小女孩子问:“到那翡翠城去有多远?”
“我可不知道,”波奎庄重地回答说,“因为我从来没有到过那里。除非大家有什么事务和来往,还是不到奥芝的地方去好。你到翡翠城去的路程是长长的,要花费许多日子。在我们这个地方是富有的,并且快乐的,但是在你到达旅程的目的地以前,你必得经过不平坦和危险的地方。”
这使得多萝茜有点儿发愁,但是她知道,只有那伟大的奥芝,才能够帮助她再回到堪萨斯州去,所以她决定不折回去,要勇敢地向前进。
她向她的朋友们说着再会,沿着黄砖铺砌的路又动身了。她赶了好儿里路,想停下来休息,就爬到路旁边短墙的顶上坐下来。隔墙是一大块稻田,离开得不远处,她看见有一个稻草人,高挂在竹竿上,看管着鸦雀,不让它们飞近长得成熟的稻子。
多萝茜把下望靠在手上,呆想地凝视着稻草人。他的头是一口小布袋,塞满了稻草,上面画着眼睛、鼻子和嘴巴,装成了一个脸儿。戴在头上的是一顶像芒奇金人样式的破旧的、蓝色的尖顶帽子,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的衣服,已经褪了色了,身体里面也是塞满了稻草。套在脚上的是一双蓝布面的旧鞋子。在这个地方,好像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装束的。用一根竹竿截入他的背部,这家伙就被高高吊起在稻田上面了。
正当多萝茜认真地注视那稻草人的脸儿上画着奇特的色彩时,她吃惊地看见他一只眼睛徐徐地向她眨着。起初,她想她一定弄错了,因为在堪萨斯州的稻草人,没有一个是眨眼的;但是现在这个家伙,却又在友好地向她点点头。于是她从短墙上爬下来,走到她那里去,这时候托托在竹竿的四周跑着,吠着。
“好哇,”稻草人说,声音有几分嘶嘎。
小女孩奇怪地问道:“是你在讲话吗?”
“当然,”稻草人回答说:“你好哇?”
“谢谢你,我很好,”多萝茜很有礼貌地回答说:“你好吗?”
“我觉得不舒服,”稻草人微笑着说,“因为整天整夜地被吊在这里,吓走乌鸦们,是一件十分讨厌的事情。”
多萝茜问:“你能够下来吗?”
“不能,因为竹竿儿插在我的背里。如果你替我抽掉它,我将大大地感谢你了。”
多萝茜伸出两只手臂,把他举起来离开了竹竿,因为里面塞的是稻草,是十分轻的。
当稻草人坐下在地面时,他说:“多谢你,我觉得像一个新生的人了。”
听一个稻草人说话,看他鞠躬,还靠着自己的力量在旁边走动,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多萝茜觉得十分惊异。
当稻草人伸展着他的肢体,并且打了儿个呵欠以后,他问:“你是谁?你到哪里去?”
“我的名字叫做多萝茜,”小女孩子说,“我上翡翠城去,请求伟大的奥芝,送我回到堪萨斯州的家里。”
他又问道:“翡翠城在哪里?奥芝是谁?”
“什么,你也不知道吗?”她吃惊地回答他。
“不,真正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知道,我是用稻草填寒的,所以我没有脑子。”他悲伤地回答。
“唉,”多萝茜说,“我很抱歉。”
他再问:“你以为,如果我和你一同到菊翠城去,那奥芝会给我一个脑子吗?”
“我不能说,”她回答道,“如果你喜欢,可以和我一块儿去。即使奥芝不给你脑子,你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形更坏。”
“那倒是真的,”稻草人说,“你知道,”他表示信任她,继续说着:“我不在乎一双腿,一双手,以及臂和身体,它们都是用稻草填塞的,因此我不会受伤。如果不论谁践踏我的脚趾,或者拿针刺着我的身体,那也不打紧,因为我不会觉得痛的。但是我不愿意大家叫我是一个蠢货,如果我的脑壳里放进脑子,代替填塞着的稻草,像你一样,我就能常常知道不论什么事情了!”
“我明白你的感触,”小女孩子说,她真的替他担忧,“如果你和我一块儿去,我将请求奥芝尽力帮助你。”
“谢谢你!”他感激地回答。
他们走回到路上去,多萝茜帮助他翻过了短墙,随后,他们沿着到翡翠城去的黄砖铺砌的路出发。
起初,托托不喜欢这个意外的东西参加进来。它四处嗅着这个稻草人,仿佛疑心在稻草里也许有一巢老鼠,常常有一点儿不友好地对着稻草人狺狺地吠着。
“不要害怕托托,”多萝答对她的新朋友说,“它不会咬你的。”
“唔,我不怕的,”稻草人回答说,“它不能够咬伤稻草。来,让我替你提着那只篮子。我不在乎,因为我不会疲倦。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一边向前走,一边继续着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使我害怕。”
“那是什么东西?”多萝茜问,“可是那个制造你的芒奇金的农民吗?”
“不,”稻草人回答说,“是一根燃烧着的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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