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克的回信使他不够满意,他把他有利于写这样的概要的论据综合成这样:“事实可以证明一切,因此……都是多余的,您的这一观点是令人不愉快的,但我希望它是一个不很正确的观点”。
最后,经过了一番痛苦的动摇,写作所需要的概要意图也遭到了失败,他只好按老计划办:即使要花费很多时间,他也要写一部有详细和充分的证据的关于物种的巨著。这部著作一直持续到一八五八年六月,赖尔认为有人会抢在达尔文的前面的这一预见应验了:航海家和动物标本搜集家华莱士,把自己的手稿恰恰寄给达尔文,这部手稿发展了这一理论……而在最近这两年,达尔文已经写完了十章,即打算要写的书的一半左右。
华莱士一八二三年生于布里斯特耳运河附近小城镇埃斯克的一个贫苦家庭里,这座小城镇位于达尔文的故乡施鲁斯伯里以南七十五海里外,他从十四岁起就不得不为自己的衣食操劳。他在铁路工地上,有时做土地测量员,有时做承包人,有时做国民学校教师。他阅读了植物学方面的书,并迷上了这些书,从十八岁起便开始做植物标本。他在累斯特学校任教师后,同另一个年轻教师亨利·贝兹过从甚密,这位教师对自然科学和游览也很感兴趣,并且使自己的这位新友爱上甲虫的搜集。
达尔文的《一个博物学家的航行日记》,也是这位年轻的博物学家爱读的一本书。正如华莱士给贝兹的信中写的那样,他喜欢这本书的一切内容:无论是叙述的内容也好,还是叙述本身那种“没有任何累赘、没有装腔作势和利己主义”的风格。他还阅读了《创造的痕迹》,物种起源问题也使他感兴趣。他也熟知赖尔的著作。但是,读了达尔文的《航海日记》和对洪保德旅行的描写,他强烈向往能亲自看看热带的大自然。
他同贝兹一起,开始幻想去巴西的亚马逊河搜集昆虫、植物、鸟类以及其它东西的标本。他们积蓄了些钱,于一八四八年乘帆船出发到巴西去,在这里开始了从亚马逊河河口到里奥内格罗河汇流点的游览,并在一起工作了两年。当时在英国可以毫不费劲地销售一些国外的蝴碟和鸟类的搜集品。两位朋友把搜集品卖给一个经纪人,该人把这些搜集品运往英国,而他们用卖得的钱继续旅行。后来,两位朋友分了手。贝兹沿亚马逊河上游旅行,而华莱士则沿着亚马逊河的大支流里奥内格罗河的上游游览。
华莱士和贝兹把自己的旅行不只是看作谋生的手段。他们对调查热带自然的兴趣是完全出自内心的。华莱士在当时给贝兹的一封信中写道:“我很想得到并详细研究任何一个科,主要是从货种起源的角度进行研究”。华莱士同九个当地的向导沿着里奥内格罗河溯河而上,而后顺着里奥内格罗河的支流沃佩斯河来到了哥伦比亚。他沿着亚马逊河河谷往上游走比任何英国人都走得远,一直走到亚马逊河的河谷所在地。他甚至还看到了没有开化的野人。沿着亚马逊河河谷及其支流旅行四年以后,他决定带着丰富的搜集品回国。他打算把部分搜集品卖掉,而把其余的当作美洲各种动植物机体具有科学意义的搜集品展览出来。不幸的是,华莱士所乘的那艘返回英国的船失了火,把他的全部搜集品,素描画和珍贵的旅行日记都烧了。船上的人员和旅客,包括华莱士在内,都被救上小艇,并在大洋里漂泊七百海里,直到迎面来的船把他们收留,然后送回英国为止。
然而这些挫折并没有使华莱士屈服。在对他抱着同情的赫胥黎教授的帮助下,他顺利地得到另一次去马来群岛作长途旅行的政府津贴,华莱士在一八五四年从英国启程前往该岛。他在那里度过了八年时光,把大量的搜集品运往英国。他走遍了全岛,对大自然进行了多年的考察,这既为他很好地描写马来群岛的博物学(“马来群岛,一个拥有猩猩和极乐鸟的地方”)提供了材料,又为他的其它一系列著作(其中最著名的是两卷本的《动物的地理分布》)提供了材料。
当华莱士还在马来群岛工作对,就同达尔文有过信件关往,这是由华莱士在伦敦一家博物学杂志上发表的一编文章引起的。关于这编文章,虽然人们不大知道,但是,它是值得注意的,因为它说明了所谓达尔文“同华莱士的事件”的真相。这篇文章叫作《控制新物种出现的规律》,并于一八五五年在《博物学年鉴和杂志》上发表了。
文章所涉及的问题非常接近达尔文当时也在进行研究的问题。华莱士试图解决物种是从哪里以及怎样产生的问题。华莱士根据自己当时已有的丰富的个人经验和文献史料(其中占显著地位的是达尔文的《, 航海日记》得出结论:同种的大批动物居住在同一个地方或邻近的地方,也就是“相近性是同地理分布密切相连的”。他在古生生物方面也得出结论:同一个地质时期或相邻的地质时期的生物,以及在同一个地区遇到的生物彼此非常接近。他把总的结论表述为下列不太清楚的规律:“每个物种的出现在地理上和年代上是同非常接近它的物种和先于它存在的物种的出现相一致的”。第二个结论说:“物种是按照先前的物种的结构形成的”。由此可见,华莱士很明显非常接近生物进化的思想,但他害怕更为明确地把它表达出来。他认为,在地质上可以细心观察到生物的直线发展的情况,也可以观察到来源于同一本原(不是祖先)两三个分支起源情况。他接着写道:“这样绝灭的生物被新生物所代替,而这种遗传性就这样继续到现代地质时代,地球博物学最困难的同时也是最有意义的任务正在于此”。
他认为,在生物的地质序列中,只有最一般的特征才能得到完善,并且指出,软体动物门的最高纲——头足纲,以前占优势,而现在则让位于机能不太高的腹足纲和双壳纲,古时的鱼比起现代的鱼来,其完善程度要差。为了说明这些事实,他用树木作了一番比较:老橡树上一根长得很好的树枝可以干枯烂掉,而一根新枝可能很小,并且达不到老树那样完善的程度。值得指出的是,他把未得到充分发育的(即发育不全的)器官看作是后继的亲缘物种将继续发展的原始器官。
华莱士论文的内容大体就是这样,关于论文的命运,他曾在一八五六年十月从苏拉威西写信问过达尔文。使华莱士感到不快的是,报刊上对论文却毫无反映。
达尔文给他写了一封非常亲切的回信,信中指出,他对华莱士在《年鉴》上发表的那篇论文,几乎每一个字都同意,并且补充说,他已经对怎样区别物种和变种的问题研究了二十年,但是这个题目太大了,在信中不便详谈。
一八五八年一月四日,华莱士从安波拿岛给自己的朋友贝兹写信说:“我非常高兴收到达尔文的来信,他在信中写道,他对我那篇论文几乎每一个字都表示同意。他现在正准备他的关于物种和变种的巨著,他用二十年的时间为这一巨著搜集了资料。既然他证明了自然界中在物种和变种起源之间没有任何差别,他就可以使我不再关心把自己的假说写下去,或者可能使我得出另一个结论,但是,在任何情况下,他的事实都将供我使用,我也可以对这些事实进行研究”。
达尔文在下一封信(一八五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中,就报刊对华莱士的论文毫无反映一事对华莱士说:“对稍微超出物种简单描述的框框的东西表现关心的博物学家是为数不多的”。达尔文接着指出,有两位最优秀的博物学家——赖尔和加尔各答的勃莱特,要他注意华莱士的这篇论文。接着,他一再重复说,他的观点非常接近华莱士的观点,不过,这一次他补充说,他比华莱士研究得要深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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