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句话也不说,但是海德人还是不肯饶过她。“黑马今天已经跑了五十多公里地了,”他说,“你知道,他一会儿就会累垮的,而雪橇也不会因为你上来了就减轻重量。”
雪橇的滑铁在冰面上磨擦发出吱吱的响声,尽管如此,他还是能听见狼群中发出的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意识到,狼已经追了上来。“现在我们都要完蛋了,”他说。“我极力想搭救你,但是这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高兴的,芬—玛琳。”
到目前为止,老太太就像一个受惯责备的人一样缄口不说话。但是现在她终于开口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雪橇上的桶扔掉,减少重量。桶你明天还可以再回来拣的嘛。”海德人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为他没有想到这个主意而震惊不已。他让老太太牵着缰绳,自己解开绑着木桶的刹车绳子,把桶扔下雪橇。狼已经追上雪橇,而这时却停了下来,去查看被扔在冰上的东西。他们乘此机会又向前跑了一段。
“如果这也帮不了什么忙,到时候你会明白,我会将自己去喂狼的,”老太太说,“这样你就可以逃脱了。”老太太说这句话的时候,卖桶人正在向下推一个大而笨重的酿啤酒用的桶。这时他突然停了下来,似乎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否要把酒桶扔下去。实际上,他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从来不出差错的马和男子汉,怎么能为了自己而让一个老妇人被狼吃掉呢,”他想,“肯定还有其他得救的办法。是的,肯定有。问题是我还没有找到它。”
他又开始推那个啤酒桶,但突然又停了下来,并且哈哈大笑起来。
老太太惊恐地看着他,怀疑他是否精神失常了,但海德人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和不开窍。实际上要救他们三者的命是世界上最容易不过的事了。他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你好好听着,玛琳!”他说。“你自愿提出要让狼吃掉,很勇敢。但你用不着这样做,因为我现在想出了我们三个怎样相互帮助而不用任何人去冒生命危险就能摆脱险境的办法。记住,不管我做什么,你要坐在雪橇上不许动,把雪橇驾到林赛尔村去。你去叫醒村里人,告诉他们我一个人在这里的冰面上,被十只狼围困着,请他们快来救我。”
卖桶人等狼迫近雪橇后,就把那个大啤酒桶滚到冰面上,然后自己也跳下雪橇,并且钻进桶里,把自己扣在里面。
这是一个很大的桶。里面的空间大得能装下整个圣诞节喝的啤酒。狼群朝酒桶扑上去,咬着桶箍,试图把桶翻个个儿。但是桶很重,倒在那里动也不动。狼群怎么也够不着躺在里面的人。
海德人知道他很安全,因此躺在里面对狼大笑。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变得严肃起来了。“今后我要是再陷入困境,”他说,“我就要记住这只啤酒桶。我要考虑,既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别人。只要自己能够去找,去想,第三条出路总是有的!”
巴塔基就此结束了他的故事。但是男孩子注意到,渡鸦从来不讲没有特殊含义的故事。因此,他越听越觉得值得推敲。“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我讲这个故事。”男孩子说。
“我只是站在这里看着松山时偶然想起这个故事的。”渡鸦回答道。
他们向南朝榆斯楠继续飞行,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抵达了紧挨着海尔星兰省的考尔赛特村。渡鸦在一座低矮的小屋旁边着陆。这座小屋没有窗子,只有一个洞。烟囱里冒出一股股夹着火星的浓烟,屋子里传出一阵阵铿锵有力的锤击声。“当我看见这个铁匠铺时,我就想起海尔叶达伦从前有过技术精湛的铁匠,特别是这个村的铁匠,就是全国也没有人能跟他们相比。”
“也许你还记得有关他们的故事,可以讲给我听听吗?”男孩子说。
“是的,我清楚地记得海尔叶达伦一个铁匠的故事。”巴塔基说,“他曾经向两个铁匠挑战,一个是达拉那省的,另一个是丰姆兰省的,比赛打钉子。那两个人接受了他的挑战,三个铁匠在这里考尔赛特村进行比赛。达拉那人首先开始。他打了十二个钉子,个个匀称、锋利、光滑,好得无可挑剔。在他之后打的是丰姆兰人。他也打了十二个十全十美的钉子,而且只用了达拉那人一半的时间。当那些对比赛进行评判的人见到此种情形时,便对海尔叶达伦那个铁匠说,他不要去白费力气了,因为他不可能比达拉那人打得更好或者比丰姆兰人打得更快。“我不想放弃。总能找到一个表现自己技巧的方法的,”海尔叶达伦人说。他既不用煤,也不用风箱,没有预先把铁块放在火炉里加热,而是直接把铁块放在砧子上,用铁锤将铁敲热,并且敲出一个又一个钉子。谁也没有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熟练地使用铁锤的铁匠,因而海尔叶达伦人被评为全国最优秀的铁匠。”
巴塔基说完便不作声了,但是男孩子却变得更加迷惑不解。“我不明白你给我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何在。”他说。
“我只是看到了这个老铁匠铺,偶尔想起了这个故事。”巴塔基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这两位旅行者又飞上了天空,渡鸦驮着男孩子朝南向利尔海达尔教区飞去,这个教区位于与达拉那交界的地方。他落在一个长满树木的土堆上,土堆是在一个小山顶上。“你是否知道你站在一个什么样的土堆上?”巴塔基说。男孩子不得不承认他不知道。
“这是一个坟堆,”巴塔基说。“里面埋着的那个人名叫海尔叶乌尔夫,他是第一个在海尔叶达伦定居并开发这块土地的人。”
“你大概也知道有关他的故事吧?”男孩子说。
“关于他的事我听说得不多,不过我想他八成是个挪威人。他起初在一个挪威国王手下任职,但是,他和国王发生了纠纷,不得不逃亡国外,投奔了当时住在乌普萨拉的瑞典国王,并且在他那里找到了一个职位。可是过了一段时间,他要求国王的妹妹嫁给他做妻子,当国王不愿意把那样一个高贵的女子嫁给他时,他就和她一起私奔了。他当时将自己置于一种困难的境地,既不能住在挪威,也不能住在瑞典,而逃亡到其他国家他又不愿意。“但是肯定会有另外一条出路的。”他想,于是带着他的仆人和财宝穿过达拉那省往北走,一直走到达拉那省北部边界上的那些荒芜偏僻的大森林里。他在那里定居了下来,修建房屋,开垦土地,成了第一个在那块土地上定居的人。”
男孩子听完这个故事以后,比以前更加迷茫了。“我不明白你给我讲这些故事的用意何在?”他又说。巴塔基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摇头晃脑,挤眉弄眼。“因为只有我们俩在这里,”他最后终于说道,“我想借此机会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把你变成小人儿的小精灵对你变回人提出了什么条件?”
“除了要我把白雄鹅安然无恙地送到拉普兰,尔后送回斯康耐以外,我没有听说过别的条件。”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巴塔基说,“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才那样自豪地说,背弃一个信任自己的朋友比什么都卑鄙无耻。关于条件的事,你完全应该问问阿卡。你知道,她曾经到过你家,同那个小精灵谈过。”
“阿卡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件事呀。”男孩子说。
“她大概觉得,你最好不要知道小精灵是怎么说的。你和雄鹅莫顿两个,她当然是更愿意帮助你了。”
“真奇怪,巴塔基,你怎么总是使我感到痛苦和不安呢。”男孩子说。
“也许是这样吧,”渡鸦说,“但是这一次我想你会感激我的,因为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小精灵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你能把雄鹅莫顿送回家,你母亲就能把他放在屠宰凳上,这样,你就可以变成人了。”
男孩子跳了起来。“这不是真的,完全是你恶意的捏造,”他大声喊道。
“你可以自己去问阿卡好了,”巴塔基说。“我看见她和整个雁群从天空飞过来了。别忘记我今天给你讲的故事!在一切困境中,出路肯定是有的,关键在于靠自己去找。我将为看到你获得成功而高兴的。”
文章分页:[1][2][3][4][5][6][7][8][9][10][11][12][13][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