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屋顶的望远镜

“我很少因为什么事而大发脾气。”
第二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光一跟阿明说道。
“一下子就动气相当少见。事实上，当时如果稍加克制，一般情况下，我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
“可是，”光一接着道，“真有点不可思议。昨天金泉堂的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天了，没忘不说，反而越来越深刻，而且是让人越想就越来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想是因为我们名誉受损了吧。”阿明答道。
“说得真对！你是说名誉受损了。你这种表达太贴切了！”
光一赞佩之至地点了点头。
“而且，我想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都缩头缩脑的。要是那样，不管到什么时候，别人都会认为是我们干了打碎玻璃的事，我们就一直无法脱去嫌疑犯的罪名。”
“那怎么办才好呢？”
阿明非常疑惑地问道。
“要挑战。要向金泉堂的那帮糊涂的大人们挑战。我们要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是做什么呀？”
“我今天为这事想了很久，作业都抛开不管了。要让那个金泉堂的秃老头蔫头耷脑，吓他一大跳，让他大吃一惊，我已经想出来了好几个方法……”
“你有办法了吗？”
“是的！我找到了出奇制胜的作战方式。如果大功告成，大家肯定会惊叹不已的。”
光一眯缝着双眼，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
“那是什么样的战斗呢？”阿明挺挺胸膛问道。
“说出来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光一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阿明的脸，神情马上变得认真起来。
“你要发誓不告诉任何人！”他宣布道。
“我发誓！”
“一旦你违约，金泉堂……噢，不是……我们拉钩吧！到那时候，我一定要使劲儿结结实实地揍你一顿。”
“那随你的便！”阿明挺着肚子回应道。
“不过，这可是一桩大事。可不能轻易在这种地方七扯八拉。好了，我们去绛红色的百货大楼的楼顶上去吧。在楼顶的长椅上聊天，好舒服呢。”
绛红色的百货大楼，就位于铃兰大街，是城里最大的百货大楼。
光一和阿明进了大楼，乘自动扶梯到了三楼，再从那里换乘电梯，到达了六层的楼顶——
绕楼顶一周的游览车，汽车式样的旋转木马，像风车一样在空中回旋的观光车，让人头晕眼花的团团转的欢乐杯……在绛红色百货大楼的楼顶，各式各样的游乐设备，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不过，因为不是星期天，这里人很少。那些供游人乘坐的游乐设施，大都静静地被冷落着。唯有载着两三个小孩子的玩具火车，像是打哈欠似的，慢慢吞吞地蠕动着。
“这里很合适。”
光一说着就在面朝铃兰街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橱窗被打破了，那个秃头老头是怎样朝我们发脾气的，你还记得吗？”
“秃老头说，那橱窗对于店铺来说是像脸面一样重要的东西。是吧？”
“确实，那一点没说错。提起金泉堂，无论是谁，都会马上想到橱窗里的巧克力城堡。那对金泉堂来说可是十分重要的招牌呀。于是，我琢磨了，如果那座巧克力城堡在某一天突然失踪了，老头子该是一副什么表情呢？”
“你的意思是……”阿明大声地咽着口水，“你是说要偷走那座巧克力城堡，是吗？”
他用惊诧的声音问着，同时目瞪口呆。
光一边笑边默默地点点头。
“啊，那种事能做吗？”
“我越来越觉得可行了。”
“不，那可千万使不得！”
“没什么事情不能做！”
“可那座巧克力城堡非常非常重啊，没办法简简单单地就运走。”
“当然了，所以五个人是必要的，五个人的力量总可以了吧！”
“五个人？！什么五个人？到底是谁？”
阿明以为自己也被算在内，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真讨厌！掺和进这种蠢事，我坚决反对。
“五个人的名字暂时不能说。一旦跟五个人讲明了，我想他们一定会乐意参加的。”
“我也在其中吗？”阿明心惊胆战地问道。
“你呀，不行！”光一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
“你不能进来！”
“为什么？”阿明喊了起来，“为什么不能把我算进去？”
“你呀，是个胆小鬼！”
“胆小鬼？！”
阿明嘴里嘟囔着，脸却红了，好像给人看透了五脏六腑似的。
“对不起！这么讲你，我自己也有些莫明其妙。”光一声音平和下来，“不过，如果参与做这种事，总是提心吊胆担心会被抓住，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到这一步的话，肯定会被老师、家长狠狠训一顿，说不定还会被警察抓去。因此，只有沉得住气的人才能让他去搬运巧克力城堡。怎么样？你具备这种资格吗？”
“……”
阿明沉默地低垂着头。自己是没有资格的，这一点明摆着。
“我总是很顽皮，老是挨K，学习也不大好，反过来，因为那样，这种事就做得出来。”
“我反对！”突然，阿明脸色发青地喊了起来，“做这种事蠢到极点，会徒劳无功的！只要一动手肯定会马上给逮住的！”
“得了吧，我很明白的。就这么定了。我就是要让金泉堂的大人们瞧一瞧我们的厉害！我要证明我们不是像大人们说的那样！”
“不管怎么说，千万别那么做！干了那件事，金泉堂的人肯定会更认为我们是坏孩子了。”
“哦，得了吧，藤本。难道你不知道他们会一直认为我们是打碎玻璃的坏孩子吗？”
“那是。可是，那确实不是我们干的呀！”
“哎呀，到底怎么办才好呢？”
“……”
“等着瞧吧！今后一想起，就会很懊恼。我对这一点非常讨厌。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是我的风格。”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考虑过后，说不定会琢磨出更好的方法！”
“哎呀，你尽管去考虑吧，恐怕你变成像老爷子那样的光头，还是考虑不出什么结果的。”
星野光一说完之后，从长椅上站起身，走到楼顶一端，站在安装好的一座望远镜前面。
留在椅子上的阿明肺都要气炸了。他很想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起身回去，不过他转念一想，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光一那边走了过去。
“对了，昨天的钱还没用呢！”
光一自言自语地往望远镜的十元投币口扔进铜币，然后把望远镜上下左右地挪来挪去地看，突然大叫道：
“啊，看见了！”
“快，快点，藤本！来看哪！”
光一一边催促阿明，一边把头从望远镜上挪开。
阿明把眼睛对着镜头，从漆黑一团的镜筒里，一瞬间金泉堂那个巨大的巧克力城堡就蓦地跳进他的眼帘。
“啊，我看见了！”
阿明惊叹了一声。
好一座威风凛凛的巧克力城堡啊！
“喂，来吃我呀！要是能偷走，你就来偷呀！”
城堡仿佛信心十足似的招惹他们。
“偷走那座城堡，那种事干得成吗？”
阿明嘴里又一次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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