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讲。考验父母的时刻到了。他到处去找课本,找书,可恨的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教材。所有的关于青春期性教育的书都是在讲伟大意义,在讲必要性,伟大意义还用你说,那些哩咯儿咙都是扯淡。我们最需要的是怎么开口,比如,性交是怎么回事,用什么样的词汇语言表达。
一位研究心理健康的同事曾经借给我一套教材,台湾出版的几本卡通画,专门给低幼年龄的孩子们看的。其中有一幅男女性爱的画,爸爸趴在妈妈身上,中间有一根“管道”相联,爸爸把“种子”给妈妈。“管道”很抽象,线条和色彩都很简单。如果他们问我,这个送“种子”的“管道”到底是什么工具,我能不能说明白?《知‘性’的孩子更健康》是台湾专家写的,也不错,但是太低幼了,不能满足青春期的需求。
有朋友送了一套书《青春期性健康教育读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1年8月出版,中国性学会青少年健康教育信息中心专家组审定),应该说是套好书,是直接给初中以上的学生读的。
但是说到关键细节,高中分册只有一句话:“受精:一对有生育能力的男女,因好感、恋爱、结婚后发生性交(即男女生殖器‘交合’)”。我不知道高中生能不能看得懂。还不如初中分册说到新生命的诞生:“男性的阴茎进入女性的阴道,这叫性交。”全套4本49.7万字,就这一句话!远远不能答疑解惑。
看来专家比我们更紧张,更害羞,要是让他们编一本小学五年级的性教育课本该让他们多难过呀。所以现在5年级的孩子都有梦遗了,却要等几年之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加拿大儿童教育家希拉?黑利夫人在《我嫁给了畅销书作家》中写道,一家人正吃麦片粥:“珍尼(8岁)冷不防地问:‘我知道婴儿是在妈妈肚子里长大的,可他是怎么进去的呢?’我心里想,如果我说以后再解释,那只会使这个问题蒙上神秘的色彩。我急切地思索着,最后还是决定讲。‘这样’,我说,‘当爸爸和妈妈互相亲爱的时候,他们就靠得很近,接吻拥抱。于是他们做爱,爸爸把阴茎放到妈妈的阴道里。妈妈肚子里有微小的卵子,爸爸有一种特殊的液体叫精液,精液能使一个卵子长出个婴儿,就这么些。’‘我明白了。’珍妮说。没有人再发问了。”当时在座的还有史蒂文(6岁)、黛安(4岁)。黑利夫人的勇气和智慧让人生出敬意。
60年代一个朋友的故事:当大学教授的母亲拿回家合订本的科学杂志,里面有零零散散的青春期性教育栏目。母亲放在写字台明显位置,什么都不说,等着儿子自己上钩。
果然不出所料,儿子翻翻杂志就看到了性教育栏目。虽然不能跟任何人谈论,有疑问也没人可答,但是毕竟了解了一些性知识。过了些时日,母亲漫不经意地问:“那些科学杂志你看了吗?”“看了。”
OK,杂志还回图书馆,青春期性教育就算完成任务,整个过程像是地下工作。这算是那个年代的好妈妈,毕竟找到了一种方法。古人是到了洞房花烛夜才进行性教育,现抱佛脚,并以生育作为性教育成功和终结的标志。好在那时候大多数人早婚,“性蒙昧”期并不长。
70年代我的故事:经常有公审大会,强奸犯被判刑的时候总有欢呼。那是个禁欲时代,强奸招致民愤为什么比杀人越货还大?女同学们经常窃窃私语,什么叫强奸犯?没有人能回答。反正比杀人更要命。后来,女同学中有人把丈夫也当成强奸犯。
“再也不能等了”。老公英勇地表示:他要自己编教材!
自力更生是永远的真理。老公英勇地表示,他要自己编教材。几年前老公曾经从美国带回几本百科全书画册,这下派上用场。最关键的细节到底怎么说,老公字斟句酌反复修改。我听说从前有一位哲学家对孩子的性教育是夫妻亲自上阵,直接在床上演练。我们可不是伟人。
最后老公咬牙翻出一幅性交局部解剖图,黑白线条的。做好了演示文稿PowerPoint,先悄悄给我播放了一遍,把词汇、语气练习了一遍。他们要还是不懂怎么办?他们要是问爸爸妈妈是怎么做的怎么办?要是说这件事情比吃巧克力糖感觉还好,他们格外感兴趣会不会去尝试?老公下定决心据实以告,不管有什么问题提出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能因此再拖延。
最难最难的一关就在眼前了,我做出稀松平淡的样子,却紧张得要出汗。老公端坐在电脑前,一左一右儿子们坐在两边,性教育开课了。
我像听课的老师一样坐在“教室”后边,手里拿着一本不相干的书假装在看,心头愁云惨雾。
随着优美的启动音乐电脑上闪现出精美的画面。这是老公精心制作的演示文稿PowerPoint。首先是他们父子三人亲密交谈的照片,然后一行一行闪出第一部分提纲:孩子与爸爸的区别,是少年与成人的区别。从少年成长为成人的关键一步,是在11岁到15岁的时候,这就是“青春期”。
你们知道什么叫生殖系统吗?“不知道。”从美国画册上扫描的照片都很喜气洋洋,男人女人从幼儿到成年,裸体的,但是拍得很美,大家都挺直身体,一脸灿烂,很为自己骄傲的样子。每个局部会发生什么变化,然后由一面放大镜带出生殖系统解剖图。女性的生殖原理,月经是怎么回事;男性的生殖原理,勃起、遗精是怎么回事,精液流程图。俩儿子像听一节数学课一样,并不专心致志,一边晃悠凳子一边玩儿似地听。
讲到遗精这里,突然二宝说:“爸爸,好像哥哥已经有了。”
这可真叫我们惊讶,现在还不满12岁呀。“什么时候?”“前天晚上。”
天哪,原以为过早了,现在看来恰是时候。要是我们再犹豫犹豫,那才叫晚了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尿床了呢。”“你们同学没人议论这样的事吗?”“没有。”
爸爸声音有些抖:“好啊,挺好的,这就是进入青春期了,说明你生长发育一切正常,人有早有晚,11岁到16岁都算正常。”再照顾一下二宝:“弟弟也会有的。”
原本漫不经心“听课”的我立刻坐直了身子,插话问道:“你当时怎么处理的?”“没怎么处理,又接着睡着了。早上起来裤衩也干了,就接着穿了。”
全体来到事发现场。大宝有些兴奋,掀开被子,已经无迹可寻。
讲到遗精的第3个原因,爸爸说:“就是梦见喜欢的女孩子了。”老大略带羞涩地傻笑:“没有!”
讲到恋爱的时候,老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海滩图片,浪花月光,搞得很有情调。
青春期如何建立更健康、更成熟的男女朋友关系:更强的理解;更负责任;不必回避,不要有敌意;也不要亲密得超过了理性的界线。”但是恋爱不能太早,因为喜欢一个女孩子要为她负责任。“青年男女到了二十一二岁,心理和生理上都已经足够成熟,一对恋人的感情发展到相互完全可以信任的程度,就可以结婚了。”
相爱的人要亲近,亲吻,拥抱都是亲近的方式,最亲近的方式就是做爱,也就是“性交”———那幅令人揪心的图叮咚一声就跳出来了。
儿子没看懂,老公简单解释了一下黑白线条,男女生殖器的位置,精液是怎么进入子宫的。爸爸说,性交时,阴茎要插到阴道里。
二宝问:“那么小的口,插得进去吗?”爸爸简单而平静地回答:“能,那里是有弹性的。”然后,男人把精液射到女人的阴道里,精液由阴道进入子宫,卵子由卵巢出发与精子相遇。
“噢,那还得拔出来吧?”大宝继续问。“是的。”爸爸说。
哥儿俩提问的口气,仅仅是技术性的,好像把做爱理解成一个工作,干一个活儿,啊,好吧,知道这活儿大概齐怎么干就行了。他们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不十分好奇,不聚精会神,神情平淡,没有提出什么问题让我们难堪,并不比看一幅数学题的三维图多一些羞涩,或者半懂不懂,欲言又止,欲说还休。这一页就翻过去了。
我想,这说明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性交,在他们了解正确答案以前还没有被污染,没有错误概念需要我们纠正,没有肮脏、阴暗需要我们去清洗,没有过分好奇需要我们去压制。当然这幅图被平静对待,也跟我们没有渲染性爱是有快感的有关系。
下面是该是精子和卵子的结合,说到女人怀孕和生育时所承受的痛苦,俩儿子回转身来,“妈妈!”给了我两个同情和慰问的表情。
在一个婴儿出生的照片出现时,二儿子反倒有反应:“咦,真恶心。”接着是儿子出生第10天洗澡的一张照片,俩人都笑了。3岁,5岁,长大了。结束时,老公用了一家人手拉手的照片,题字是“走向未来”,还有一片掌声效果。
我后背上的冷汗消失了,被温暖代替。心里一片灿烂,老公立下汗马功劳,互相表扬与自我表扬。
也许儿子根本没觉得那幅解剖图有什么了不起,但他们至少获得了这样的概念:长大成人是可喜可贺的。性是正常自然的。性爱是美好的。爱情是珍贵的。男人是要负责任的。这些概念看似简单,但是我在身体发育的时候没人教给我,整个社会全体成员给我的概念是恶心、丑陋、堕落、阴暗,没一个好词儿。
那天,我们全家一起去外面吃了一顿饭,全家一起去游泳,老大突然冒出来一句:“今天是我的幸运日。”大宝当天晚上睡前还说:“看看今晚会不会梦遗。”嗯,下一步要解决教条主义问题。
这以后,老大跟爸爸好像突然亲近起来,肩并肩地跟爸爸走在一起,啰里啰嗦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一步不落。父子之间有了男人之间可以交流的话题。
有一天早晨,大宝神秘地告诉爸爸:“我逮住一次梦遗。”让爸爸查看了一下裤衩,确信是梦遗痕迹。“弟弟有过吗?”大宝悄悄地说:“他不肯说。”于是爸爸好像很随意地私下问老二,二宝说:“就不告诉你。”我们分析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还没发育到时候,毕竟才刚刚12岁,又不甘心落后,所以干脆不说,造点神秘感。一种就是真的有了隐私意识,保守得了秘密。无论是哪一种都顺其自然。
过关后记
“妈妈,明天是世界艾滋病节,你知道吗?”
不是节,是世界艾滋病日。节是庆祝什么纪念什么。艾滋病日是告诉人们怎么预防艾滋病。你们学校讲过吗?”
“我们老师说将来‘社会课’会讲。”“什么时候上‘社会课’?”
“不知道。我们副科课老是被语文、数学顶掉,已经好几课没上了。”“我教你们吧。”
第一部分讲什么是艾滋病,什么叫病毒携带者,什么叫潜伏期。
第二部分:“艾滋病通过什么途径传染?”
回答五花八门:“拔牙!”“空气!”“老师说有个村子卖血,都得病了。”“做交易!我们班某某说有个商人去泰国,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交易完了就得艾滋病了。”
“艾滋病主要是通过人的体液传染的,主要有3种途径:血液、母婴和……”
哥俩对母婴途径立刻有反应:“那你有吗,妈妈?”
岂有此理,“我当然没有!”“你又没有检查过你怎么知道?”
“我……,我生你们的时候要做特别详细的检查。”其实那会儿根本没有艾滋病检查。我强词夺理:“其实人会不会得艾滋病自己是有把握的。你只要了解艾滋病传染的主要途径,你就有办法保护自己。”
借机会试探一下暑假性教育过关那一课还记得不记得。“关于传染途径,记得爸爸在暑假里给你们上过的课吗,男人女人相爱,他们拥抱亲吻,再进一步亲热还怎么着?”
大宝说:“是精子进了女人的子宫,遇到了什么什么,啊,卵子,就变成了小孩。”
“对。但是精液是怎么被送进去的呢?”二宝一脸茫然。
老大接着回答:“是鸡鸡插到孔里。”
“名称叫什么?”老大摇头了。二宝好像突然想起来:“爸爸讲的,是梦遗。”
什么呀。敢情我们紧张了很多年,终于说出口的“真相”,居然被两位老人家给忘了!“叫性交。艾滋病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传染途径是性交,如果不知道另一个人有艾滋病而……”“那就完蛋了!”不等你说完,继续插话打岔。
“所以预防艾滋病洁身自好非常重要。不能跟不了解的人……”
“让她做艾滋病检查!”
想了想,安全套的知识还是没讲,觉得早了点,怕哥俩心不在焉,讲了也白讲。
没给他们讲的还有很多,真正的性教育仅仅是开始,也真不敢说我们的性教育就是成功的,但是我们过了最可怕的一关。
可见过这一关真的不在孩子,在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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